书法行草为难,以其变化多也。每字不惟心有其形,且当有四五个不同之状早在胸中,临颖视所适者,随地用之。常用之字,如“也”“其”“如”“者”之类,则多多益善,又岂四五数所能该者。明此,然后可知变化之说。惟又重神韵,尤忌鼓多努力,不矜才不使气,如技击中太极拳法,一气流走,形虽正而意贯。孙过庭谓“草乖使转,不能成字”,斯言可味今人作草不知熔篆隶、晋唐元明于一炉,未为知书。
《兰亭》多种,悉出右军,而虞、褚、欧、冯,笔法各不相蒙。能合诸家于腕底,或能得右军笔致乎!心之所拟,手不能至,亦徒具高论耳。
临《麓山寺》与王《圣教》,每日细心参临,临笔尤须戒浮躁,否则事倍功半,或至心灰而搁置,一蹶不复振矣。吾记十四五岁以后始知每个字加以分析,见明朝人书札中,名家亦往往有误,一一从心目中鉴定,从心目中自戒,而后始有所悟。然后又知字体,又知一个结构是必不足用,不足以言变化,而变化绝不可阑入(阑入,进入不应进去的地方)腕底,以鱼目混珠。古人重读帖,寓之于目,会之于心。得心应手,超凡入圣不难也。所谓熟能生巧,不熟则不化,不化恶能巧。吾一再告以多读书,能从吾言,其庶几乎。